大梁帝国,隆佑二十七年十月,北疆梁州迎来了它漫长冬季的第一场雪。
梁州是本朝皇族的起源地,传说中的风水龙脉之所。后来,平定大漠雪原的大将军叶长天受封北海王,梁州便成了大梁最大异姓王叶氏的封地。
封王于龙脉,足见元帝对叶长天的重视。
叶城北八百里,是极北神风山脉的余脉,当地人称作寒山。此时节,满目枯荒。
北疆没有小雪,今年这场更是格外的大。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密集的雪花翻越寒山,狠狠席卷着空荡的原野。寒风如刀,刺骨生疼。
纵然如此,山脚下那二百重甲铁骑却依然纹丝不动,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铁铸一般。
山上有座古寺,不知建于何时,年深日久,无从考究。当地人便以寒山寺称呼。寒山寺荒废已久,直到十年前,来了个穿戴破烂的和尚,一言不发的住了进去,再也没有下山。
北地民风剽悍,人们信命不信佛,也没人上山打扰。但是北海王到好像与这和尚相识,还十分敬重的样子,每年三节总会亲自上山拜访,住几天。其他时候也隔三差五派人来送一些生活用品。
人们纷纷猜测那和尚是不是某位朝中的大人物,或者江湖上的某位高人隐居于此。一些胆子大的按耐不住打算偷偷上山瞧瞧,结果都是连山脚都没看到便被北海王的铁骑拦了回来。渐渐地寒山已经成了一片禁区。
就在城中酒馆的说书先生大肆渲染那高僧的故事,人们纷纷遗憾此生不能亲眼得见的时候。和尚下山了。
那一天,北疆五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风雪接近尾声,兽人南下侵袭的大战刚刚结束。
那年极寒,兽人早早得没了食物,又逢大雪。恐怕熬不过去的兽人部落异常凶残,倾巢而出。战线蔓延北地三州,战争惨烈,叶家两万铁骑损失过半,年近半百的北海王断了一臂;长子叶翱率军支援青州,战死;次子叶谷带敢死队偷袭兽人盟主大帐,深入千里,一命换一命,兽人联盟就此溃散。麾下五虎将奋勇冲杀,战死三人。
那一年,王妃怀胎八月,随军而行。三子叶轩九岁,披甲护母,遭敌人偷袭,背上留下了深见白骨的巨大伤疤,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两个月。王妃腹中四子受噩早产,被寒气侵入肺腑,命在旦夕。
叶氏一门已近绝境,即便皇城有神医妙手,也等不来了。于是,那和尚下了山。
没有车马仪仗,不见出尘仙意。仿佛就是一位苦行僧人,踏雪八百里,进了北海王府。
据说和尚为两位公子医治时,北海王长跪于侧。
据说和尚进城时,衣履不染纤尘,四十九天后出城时,雪落在光滑的头顶,他没有理会……
四子,名为寒山,叶寒山。
三个月后,圣旨驾临。
北海王加封护国大将军,享三王俸禄,上殿不跪,无须再每年朝君述职。殉国的两子同封忠烈王,以皇子礼厚葬。三子四子官封一品,驾同皇子。
一门三王,朝君不跪。做武将做到如此地步,空前绝后。
可这位戎马一生的大将军,却高兴不起来。倒不是因为失子之悲。武将死国本就是最好的归宿,他忧的是圣旨上的另外一条。
元帝感念叶氏忠义,将二公主梁珞颜与北海王世子叶轩指定婚姻,待二人成年后,叶轩入京完婚。同时为保存忠臣血脉,特下旨,待叶寒山七岁时,召进京都,居皇城,入稷下学宫学习,终生不习兵法,不需再做武将。
叶长天虽然是个武夫,也明白功高震主的意思。如果说叶轩的婚约还是为了安抚他的忠诚,那叶寒山入京,就是赤裸裸的人质了……
圣旨明文,已是无法改变。
七年,转瞬而过,到了叶寒山该上京的时候。于是今天,叶长天带两子前往寒山,拜见救命恩人。
当年和尚出城时曾留下话,叶家人此后不许再踏足寒山。七年,叶家人再没有去过一次,连巡守的铁骑都撤去了。
今天,三个人冒着漫天风雪登上山顶,却惊讶的发现那和尚早先一步离去。空荡荡的寒山寺里,只留下佛堂西面墙壁上的一首谒:
飘零江湖客
无根苦行僧
言说六根净
何曾离了情
叶轩不懂,叶寒山懵懂。只有叶长天看着静默了许久,最终长叹一口气。二百重甲奔驰离去。
半个月后,两队骑兵开进了梁州城,直奔北海王府而去。这两队人,一队与驻守在此的北海王铁军十分相似,具是玄甲重铠,另一队则截然相反,金甲银靴,装备华丽,为首那人更是鲜衣怒马,在白为底色的梁州十分扎眼。
这便是元帝派来接叶寒山入京的队伍,大梁十三卫中的黑熊卫和金蛇卫。
五年前,元帝没有和文武大臣商议,甚至连苏太傅和白丞相都没通知,突然下旨,在全国范围内选拔武将,考核兵法谋略和修为见地。一年为期,最后选出来十三个年轻俊杰,封为大梁十三神将。
这十三神将没有明确的官职品阶,统领皇族十三支精锐近卫军,只听命于元帝。称作:代行圣意。
简简单单的四个字,给予了十三神将莫大的权威。所到之处,百官威服,好不威风。
可今天,在这偏鄙的北疆,他们却遇了冷。
“什么?你竟敢让神将大人在外面冻着!老家伙,你不要命了吧……”第十一神将陆岐端坐在马上,任由自己的副将去处理。
“王爷在午睡,不能打扰。王府规矩,没有王爷的口令,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府。”看门的老奴花白的胡子在风中微微颤抖,抄着手也不正眼看那副官,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情。“就请诸位在外面等一会吧。”
十三神将这两年风头正盛,在京中哪怕是一品大员也要给几分面子。这老奴的态度不由激怒了那威风惯了的副将。
“好你个奴才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,今天我就替你家主子教教你规矩。”说着那副将已经抽出腰中的佩刀,砍向了那老奴。
第八神将赵成眉头紧皱,刚要出声阻拦,就听见一声闷响。那副将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重重的摔在了大街的另一头,手中空空如也。
“北海王府的人,还轮不到外人教规矩。”不知何时,一名五十岁上下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。手中,正拎着那副将的刀。显然是他出了手。
赵成见到这人,顿时面露喜色,下马上前。“九叔,好久不见啊。”
北海王府大管家叶九,早年是叶长天的贴身护卫,跟随叶长天南征北战十多年,杀敌无数。直到主子封了王,才离开马背,专心打理王府事宜。
赵成曾跟随叶长天征战多年,算是半个弟子。他为人忠义,始终把叶长天当做授业恩师,隔三差五还会来北地拜访。所以二人还是旧交。
“原来是赵将军,恕老头子我眼拙,几年不见,你可是大变样了。”
两人在门前寒暄,陆岐坐在马上却是脸色阴晴不定。那边自己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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